46 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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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从那之后的很多很多年,禅院甚尔都始终记得千禧年的烟花有多么好看。 他那年轻的爱人,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在冬季深夜的冷风中拉着他坐在河畔的台阶上,抬头看了一会烟花次第绽放,才转过脸来,用那双仿佛凝结着火树银花的金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眸子里有种盛放到极致的兴奋和快乐。 “甚尔!你知道吗?据说两个有共同点的人能够相遇的几率是二十万分之一!” 伴随着烟花的爆鸣声,他冲着自己大声喊道。 “能认识某个人的几率是两百万分之一!之后能够和这个人越来越亲近的几率是两千万分之一!彼此能够成为朋友的几率是两亿分之一!能够成为挚友的几率是二十亿分之一!” 禅院甚尔觉得他的小少爷可能有点喝醉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那个总会有些奇妙想法的小脑瓜被激发出更多源源不断的内容,又显得混乱,甚至有点啰嗦,一时半会都说不清楚重点。但禅院甚尔依然觉得他可爱极了,于是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并不想打断他此刻难得一见的飘飘然的状态。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禅院甚尔好笑地问下去。 小少爷笑了笑。那是一个很漂亮、很艳丽、很闪闪发亮的笑容,金色的眸子里仿佛流淌出某种蜜糖一般的爱意,几乎会让人心甘情愿溺死在这场甜蜜的美梦中。 “而遇见灵魂伴侣的几率,仅仅只有六十亿分之一!而你!甚尔!你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天与咒缚!你也是六十亿分之一的概率!” “甚尔,你明白六十亿分之一是个多么疯狂的数字吗? 但是奇迹就是这么疯狂啊!!” 他的眼睛,嘴唇,连同飞舞在风中的发丝,仿佛都随着他的话语而一同变得狂热起来。那双金色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亮得令人心惊。而他看着自己,真的像是在看一个疯狂的奇迹,正不可思议地以一个人类的形态,出现在眼前。 在小少爷眼里,他们的相爱是个奇迹,他的存在也是奇迹。 对禅院甚尔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场奇迹? 在此刻爱人狂热的注视下,禅院甚尔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从头顶一路传递到脚尖。 他完全没办法控制那股战栗,以至于他只能颤抖着手臂,将面前美丽得如同夜色化身般的爱人紧紧地、死死地抱入怀中。 “……对,就是这样,”携带着酒香的嗓音贴着耳边响起,像一个氤氲模糊的梦境,“抱紧我,再用力一点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正彼此相爱着。” 小少爷和他一样想要自由,想要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他们都曾随波逐流,身陷囚笼,被命运摆布,但他们遇到了彼此,于是爱火燎原,焚尽过去的一切,让他们得以握住彼此的手,仿佛因此而生出无限的勇气,共同奔向属于他们的未来。 眼眶灼热得发痛。但禅院甚尔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他不擅长那些细腻而又切中要害的情话,也不擅长用丰沛的语言表达自我的内心。但他已经学会了亲吻,并且很擅长、很喜欢用绵延不绝的亲吻来宣泄磅礴的感情。于是他们就在又一轮烟花的见证下继续吻在一起,像迫不及待、不知疲倦的兽,却又不带情欲的yin靡色彩,反而纯洁得像在进行一场与生存有关的仪式。 “……唔……” 忽然,怀里的小少爷轻轻呻吟了一声,听起来像犯了困的猫咪,“我可能要先睡一会……甚尔,要好好把我带走哦……” 禅院甚尔愣了一下,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小少爷的身子软绵绵地滑落下去,合上了眼皮,倒在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禅院甚尔慌乱了一瞬,手掌习惯性摸上小少爷的额头,感觉到温度微微发烫,反而稍微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吹了太久冷风又喝了酒的缘故,加上小少爷本来就体弱多病,此时发起低烧昏睡过去也不算是太严重的情况,禅院甚尔对此已经有了不少应对的经验。 尽管知道,但他还是谨慎地凑近了小少爷的胸口,听见他平和有力的心跳,以及睡着时会有的沉沉的呼吸声,才彻底放下心来,脱掉外套将他包得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朝着他提前准备好的车子走去。 他们不能继续待在京都。 他们要去属于他们自己的新家。 禅院甚尔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可惜刚才接吻的时候他闭上了眼。否则他就能看到伏见宫御我那双金色眼睛变黯淡的那一瞬间。 …… 他们今晚赶不及抵达禅院甚尔提前准备的公寓。出于谨慎,禅院甚尔习惯于在夜晚赶路,浓重的夜色能够掩盖很多行踪。所以在不到凌晨五点的时候,他就暂停在了另一处临时落脚点,既是方便之后带上这里提前准备好的物资补给,也是为了让小少爷能睡个安稳觉。如果他一觉睡醒还没有退烧,也方便在这里吃药以及进行后续的治疗。 禅院甚尔小心地将小少爷放到床上去,自己也躺在他身边,盖上被子。在这个不够宽敞甚至看起来很有几分样板间风格的简陋小公寓里,这张床就是最柔软舒适的地方了。伏见宫御我毫无不适应地沉沉睡去,禅院甚尔却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他一边在脑海里罗列着起床之后要带上的东西,一边思考如果小少爷一病不起的话该带他去哪里的医院最安全,一边又胡乱想着如果一向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在物质上受委屈了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都说爱人如养花,如果这朵名贵的花被他养得日渐憔悴,凋零枯萎,不复从前的容光焕发,又该怎么办呢? 禅院甚尔仰面躺了一会,越想越清醒,更加睡不着了,于是干脆翻了个身,侧过身来,枕着自己的大臂,凝目看向身边正熟睡的年轻的爱人。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线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小少爷安静地闭着眼,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很平稳,很规律,很让人安心。那张艳丽的脸也像是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攻击性,增添了一丝月光般的柔软。 他睡得很熟。禅院甚尔看了他一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顺着那些冰凉卷曲的发丝滑落到脸上,弯起食指,眷恋缱绻地用手指内侧勾了勾他的脸颊。 小少爷没有因为他这些小动作而醒来,仍然沉沉地睡着。他的一只手自然地摊开放在脸侧,睡姿并不死板,也不紧张,呈现完全放松的姿态。 禅院甚尔把自己的手放在小少爷的手里,企图做一个交握的动作。但下一秒就感觉到那只修长细腻的手反过来主动将他的手攥住了。 禅院甚尔抬头一看,小少爷仍然睡着,没有醒来。 今晚的月光过分的温柔。 伏见宫御我的轮廓淹没在昏沉的半暗里,只有一小部分被月光映亮,同样被镀上温柔的色彩。这个场景映在禅院甚尔的眼中,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此后许多年里,只要一想到这个场景,周遭的世界都仿佛在这片温柔的的光影里倒退,那些所有人们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东西,都在这份记忆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唯有爱与月光,能够永恒。 …… 【过去篇】第二章的副本结束在新年的钟声里。你选择了退出游戏,回到现实中,从全息仓中走出来,开始处理现实生活的事情。 根据你的经验,只要是在副本期间,主线部分的时间就会处于暂停状态,剧情进度不会发生变化。当你从副本脱离之后,主线世界就会苏醒过来,自动开始恢复运行。所以就算此刻你立即返回游戏主线里,也不会得到什么新内容,与你进入副本前的情况区别不大。于是你也就没有继续浪费时间做无用功,吃饭洗澡之后,就上床休息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陷入了繁忙的年末工作中。虽然平时看起来很佛系,奉行到点下班绝不加班的原则,但你毕竟大小也是个老板,要对整个公司的人负责。按照惯例,年末需要对公司战略层面、营销层面、组织层面、人力资源层面等问题进行总结与复盘,同时还要规划未来,根据市场与企业的实际情况,对下一年的战略、营销、组织、人力资源等方面做出合理的安排与计划。 临近年底,很多企业都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你这里当然也不例外。从顶层设计层面,作为老板需要对明年做至少一年以上的战略规划。从落地方面,员工需要根据目标制定明年的年度计划,希望来年有一个好的发展。流水一般的报表和文件流通在上上下下,办公室里每天都忙得人仰马翻。好在你给的加班福利和年终奖金都非常厚道,所以你的员工们忙起来也没有任何怨气,反而一个个都铆足了劲想最后给自己增添一点业绩,好争夺能够获得三个月带薪休假的年度最佳员工头衔。 一直到开完年会,乱中有序的年终总结总算落下帷幕。聚会上,你乐呵呵地给员工们发完奖励和礼品,请大家吃好喝好,顺便宣布为期三周的春节假期提前开始,在员工们的欢呼声中,功成身退,返回家中。 今年也安安稳稳地度过来了呢,当老板真是太不容易了。明年干脆找个借口给大家放暑假,最热的时候关门歇业一段时间再工作好了。正好你也需要一次全身心投入的旅行来调节自己的心情了。 刚放假的几天,你着实和狐朋狗友们玩了一通。当然,别误会,并不是指那些声色犬马的不健康场所,而是去滑雪,打冰球,泡温泉。极北之地凛冽苦寒,但低温和寒冷同样孕育出了独特的风景人情,也能够使人头脑清醒。 你察觉到了全息模式对你微妙的影响力。 过去篇的副本是你持续时间最长的全息模式。虽然刚开始没觉得怎么样,但到这个时候,再怎么后知后觉,也该察觉到在这个副本里,你的性格、情绪甚至思维,都受到了【设定】的影响,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你觉得某些时候你的一些言语和举动,都明显更加贴近年轻时候的你。你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但身处游戏内的时候,你并未发觉,毫不自知。一旦脱离了游戏,回头重新复盘的时候,回味着某些句子,你都颇有几分想脚趾抓地的羞耻感。 更年轻时候的你倒确实能说得出那些话来。那个时候你刚踏入情场,还处在会得意于自己的无往不利的幼稚阶段。但再长大些以后,你就收敛了许多,不再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不择手段,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正所谓演深情容易,演年轻更难。你知道自己是没法“表演”出那种年轻的感觉的,那些反应完全是发自内心,没有刻意模仿。也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对全息模式下呈现出来的效果感到心惊。 这有点超过你的预期了。游戏应该是你的一份消遣和娱乐,而不应当反过来影响你的心理状况。再加上你觉得这段时间你有点过于投入感情和精力,开始模糊现实和虚拟的界线了,所以你就借着工作的时机,将全部重心放在三次元的生活上,让自己结结实实忙碌了一阵子,整理思绪,调整心态。最终果然达到了你的预期,使你得以心平气和地重新坐在电脑面前,登录游戏。 刚一上线,系统就急不可耐地跳出通知消息,连同这段时间游戏角色给你发的短信,一连串叮叮咚咚,让你幻视了一个积压了许久导致撑爆开的邮箱。 你悠哉悠哉地打开系统的通知,筛选了一下关键信息,比较重要的就是通关副本第二章后的结算奖励,以及禅院甚尔的几个亲密值阶段性奖励。 你点开副本奖励,发现是一条关键情报线索。 【能够复活伏黑甚尔的关键人物:祈本里香。请玩家前往宫城县地图进行探索。】 134 祈本里香出生在一个普通而又不那么普通的家庭中。 她的诞生是一场不被期待的意外,但母亲依然藉由她的出生得到了一场期盼已久的婚姻。父亲那边,奶奶并不待见她们母女,记忆里永远是一张刻薄干瘦充满皱纹的苍老的脸。她从小是由母亲带大的,直到快要上小学的时候,才不得不回到父亲所在的宫城,办理学籍手续。 女孩子天生就要比男孩子更加早熟,而祈本里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母亲经常一个人照镜子,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又会在喝醉以后给父亲打很多电话,父亲通常会不耐烦地挂断,母亲也不在乎,继续对着电话那头的忙音说着那些不成句子的混乱言语,躺在一堆酒瓶中间直到睡去。 一个可怜的、可怜至极的女人。 祈本里香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可怜”这个词,一个不仅不美好,反而充斥着悲哀和憎恨的词汇。她躲在房间的门后,透过缝隙看着昏暗的客厅里那一滩很难被称之为“人”的、时而哀泣时而怒吼的东西,冷眼旁观地对母亲产生出“可怜”这样的情感。 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将母亲变成这样,就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能够转移或者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哪怕有一刻能够从那一团糟的恶臭肮脏的爱情里脱离出来。 怀抱着那样的疑惑,她跟着母亲回到了父亲身边。 本以为母亲会就此变得开心起来,但令祈本里香更加疑惑的是,母亲并没有就此得到她想要的生活,反而陷入了更加扭曲、痛苦、矛盾的境况。 父亲对母亲十分冷淡,看着母亲的时候仿佛在看一件已经老旧坏掉的电器。而更不对劲的是,当父亲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中却流露出某种令祈本里香毛骨悚然的热度。 “真漂亮……里香,”父亲巨大的黑影逐渐靠近,在那看不清面目的一片黑色上,笑开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变成漂亮的女人了呢,里香。” 于是卧室变成了噩梦的源头。 名为父亲的怪物每天晚上会进入她的房间,触摸她的头发、脸庞、脖颈、胸膛、胳膊和腿,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次比一次过分,一次比一次肆无忌惮。 “不要抗拒,里香,这是爸爸爱你的表现。爸爸爱你才会这样对你的。” “要感激涕零地接受爸爸的爱哦。” 祈本里香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她知道厌恶。她深深厌恶着父亲,只要靠近那个男人,她就会感觉到恶心、想吐。恐惧像蛇一般勒住她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只能躲进被子里,闭上双眼,祈祷魔鬼赶快远离自己。 直到某一天,忘记吃安眠药的母亲提前在半夜醒来,撞破了这场黑暗中的罪行,发出高亢嘹亮近乎撕裂一般的尖叫。 “啊!!!——你这畜生!畜生!你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你当年害了我,现在还要来害我们的女儿!你是魔鬼吗?!!” 父亲被她短暂地吓退了。然后下一秒他又陷入恼羞成怒中,同样大吼大叫着扯着母亲的胳膊,和她相互撕打着回到主卧,关上了房门。 粘稠的黑暗像潮水一般从卧室里消退而去。慢慢地,祈本里香觉得手脚恢复了一点温度。 ……母亲,母亲会保护她吗?母亲会救她吗? 祈本里香如此期待着。但第二天,走出房间的只有父亲一人。他戴着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笑容落在里香眼里像毒蛇吐信。 “别担心,里香,你mama她只是犯病了,她有疯病,很快就会好了。” 父亲将母亲关在卧室里关了几日,这几日里祈本里香没有再被他sao扰过,短暂地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之后,母亲被放了出来,恢复了从前对父亲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模样,甚至用比从前更加甜蜜爱恋的眼神望着父亲,仿佛他就是自己唯一在乎的上帝。 祈本里香看着那个眼神,只觉得如坠冰窟。 她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如果自己不逃离这个地方,将来的她也许就会变成那副模样,变成一个没有灵魂没有自我的容器,变成被人cao纵的木偶,对那些伤害变得麻木、无知无觉,甚至是——理所当然。 母亲彻底变了。就像被洗脑了一般,她身上那些所剩无几的正常的部分被彻底杀死了,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伥鬼。 黏腻潮湿的黑暗卷土重来,充斥着那些逼仄的夜晚,甚至变本加厉地开始侵蚀白天。父亲越来越无所顾忌,甚至在餐桌上公然掀开她的裙子,抚摸她的腿。里香不被允许穿裤子,她的衣柜里永远只有短短的裙子,艳丽的,暴露的,情色的,与幼女自身的意愿和意志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父亲为了取悦自我、为了在女儿身上实现他那些肮脏的幻想而令其存在的。 母亲不再冲父亲展示出攻击性,她用哀怨而饱含爱意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丈夫,像沾满了浓稠的毒药一般,然后将更加扭曲的嫉妒和恨意悉数发泄在里香身上。 “良弘他是爱我的!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说过爱我了!他不可能爱上别人的!一定是你!都怪你!是你勾引了我的丈夫!”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竟然勾引自己的亲生父亲!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魔鬼!”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怪不得你长着一张根本不像我也不像良弘的脸!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儿!只会靠脸勾引别人丈夫的婊子!” 母亲的殴打和虐待根本算不上什么。父亲在一旁微笑着冷眼旁观,然后在夜晚猥亵她的时候一边抠弄着她身上的伤口,一边告诉她,只有自己才是爱她的,不会让她受伤,不会让她痛苦,反反复复地让她要感恩戴德来自父亲的疼爱。 祈本里香时常觉得这世界简直荒谬得近乎虚假。伤害能够让小孩子迅速地成长起来,超越他们的年龄。但这并不会让小孩子想明白那些伤害为什么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他们只能茫然而无能为力地接受着父母和外界给予的一切,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 男人很讨厌,女人也很讨厌,大家都是疯子,都是变态,都是恶人。她不喜欢人类,她憎恨所有人。 在又一次蜷缩在地上承受母亲的责打时,祈本里香原本打算像之前每一次一样胡乱想点别的东西,捱到母亲的酒瘾或者药瘾发作,她就能趁机躲回房间里。但这一次,母亲突然掐着她的脸扭过去,那张原本美丽的脸变得无比恐怖狰狞。 “……对,对,对!都是因为你这张脸!只要毁掉这张脸,你就不会勾引良弘了!良弘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枚尖锐的玻璃碎片,鲜血沿着胳膊蜿蜒而下,她却浑然不觉,一心一意,目光怨毒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将最锋利的尖端冲着她的面中用力挥下! 祈本里香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有没有尖叫或者求饶,她像是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也失去了对于危险本能的恐惧。她就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也许会死在这里。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倒在地上,没有了气息。 “……mama?”祈本里香坐起来,推了推母亲的身体,像推着一块案板上的死rou,“mama,mama?” 屋子里没有别人,母亲身上没有伤痕,她连表情都定格在刚才要对她下手的那一刻,没有痛苦,没有惊恐,只有无尽的、扭曲的滔滔怒火,将她自己焚烧殆尽。 是因为我吗?是我把母亲害死的吗?我杀了人吗? 祈本里香呆坐在原地,直到父亲下班回家。 看到眼前的景象,父亲也愣了一下。他熟练地将妻子的尸体翻过来,逐一排查,最后推了推眼镜,略有些迟疑,但并不慌乱,“……也许是滥用药物和酗酒导致了猝死。” 他语气温和,仿佛面前根本不是死了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一只与自己完全不相关的蚂蚁。 “别怕,里香,爸爸来救你了哦。”父亲将她抱起来,抚摸她的大腿和屁股,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改变,“里香,你只有爸爸一个家人了呢,你只能依靠爸爸了,要变得更依赖爸爸哦。” 祈本里香在他怀里瑟缩着,哆嗦着,打了个冷战。 ……他根本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怪物,魔鬼。 母亲的死亡没有给他们一潭死水的生活带来任何变化。甚至于,父亲直接取消了她的入学计划,向校方谎称她生了重病需要长时间卧床休息,将她最后一丝接触外界的机会掐断,然后带着她进入了深山之中。 “里香,爸爸在山里搭了一座童话里那样的蘑菇屋,以后里香就住在那里面吧。在那里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更不会有人跑出来伤害你的。以后里香就是爸爸一个人的里香,好吗?里香一定很开心,对吧?真好啊,里香爱着爸爸,爸爸也深爱着里香,一刻也不想和里香分开,所以里香绝对不可以逃跑哦?” 祈本里香能怎么办呢?她甚至被蒙住了眼睛,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像个任人摆布的rou虫子一般,被搬运到她命运最终的深渊里去。她一直都在发抖,眼泪一刻也没有停下过。尽管她还很小,她也已经明白了,自己从此以后和死去的母亲没有什么区别,她将不再是人,不再有可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健康成长,拥有丰富可能性的未来,而只沦为一个魔鬼的玩具,直到她长大,老去,不再拥有幼童的特征,就会被抛弃,被废弃,就像她的母亲那样,甚至更悲惨地被杀死在这深山老林中,成为不知名的骷髅,血rou化为土地里的养料。 她被关在木屋里,躺在硬板床上,就像砧板上的鱼,等待刀俎的落下。 那魔鬼扑了上来,压在她身上,发出猖狂而恐怖的笑声,像是彻底撕碎了伪装,暴露出真正丑陋的面目。 忽然之间,耳边传来一声巨响,憋闷的空气被炸开,森林中清凉的空气伴随着木屑的味道大量涌进来。祈本里香茫然了一瞬,听见父亲惊慌失措的声音,询问对方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又在拼命求饶的时候戛然而止,然后是一声闷响,像rou体倒在地上的声音。 祈本里香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忽然从内心里迸发出巨大的喜悦。她又开始颤抖,嘴角咧出一个不正常的弧度。像是预感到了自己最想看到的画面,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像是陷入了疯狂。由一个幼童发出这种又痛快又凄厉的笑声其实是非常可怕的,但来人似乎毫无惧意,甚至完全不在乎其中的缘由,反而走过来一把将她脸上蒙眼的眼罩拽了下来。 是谁都好,就算是另一个更可怕的魔鬼她也认了,她的人生已经烂到了这个地步,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不论是谁,她都会跪下来感谢对方的馈赠,心甘情愿成为对方的仆从。 映入视线的是一双黑沉如同夜幕凝结的眼睛,曾在公园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不知从何处而来,出现在面前。 “祈本里香,”漂亮艳美得近乎不真实的男人居高临下地对她说道,“我救了你,作为交换,我要你的术式为我所用。” …… 在接触到祈本里香后,你就从系统处得到了关于她的术式的详细介绍,尤其是使用方法。 祈本里香的术式【显法成身】,是关于灵魂和rou体的特殊能力。按照系统给的详细解释,她的能力是通过cao作灵魂和rou体的分离或融合,来达到杀人或者救人的效果,但必须严格遵守一来一回的顺序,也就是说如果第一次从分离开始,下一次就必须是融合,才能继续进行第二次分离。并且每一次发动术式都会非常消耗咒力,技能冷却期也很长。 先前她在生命被威胁的情况下无意识发动了术式,从而将母亲的灵魂从rou体中分离了出来,让她的rou体失去灵魂从而陷入死亡状态。但其实只要她当时再发动一次术式,就能让灵魂回归本体,从而让母亲复活。但祈本里香此前从未接触过咒术相关的知识,她的术式又是严格遵从某些规则的特殊类型,导致她短时间内没法搞明白自己术式的真相,也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和补救。应激状态下她的潜能爆发,但实际上她的理智没能清楚地得到相关的信息,也就无法重复发动。 你将这些信息传递给了祈本里香,屏幕上穿着短短裙子的小女孩的个人信息随着你的讲解逐渐完善,而【术式开发进度】这一数值才刚刚走到25%,后面还有四分之三的空白等待填满。 你:[你的能力非常少见,也很有价值,并且我告诉你的这些只是目前我所知道的用法,还有很多可开发的余地。] 你思索了一下,胡乱猜测着道,[也许你将来可以把术式用在自己身上,搞不好真的能脱离rou体让自己以法身佛的形式存在……不过那都是将来的事了,现在,我需要使用你的术式,帮我把一个人的灵魂和rou体融合起来。] 祈本里香:[……] 祈本里香:[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屏幕里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姑娘好像哭了起来,也许想起了被她无意间杀死的母亲。但看过了相关剧情的你倒是觉得,让那个女人在那时死去也并不算是一件坏事,既以死亡拯救了一个已经崩坏的灵魂,又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一举两得。 为了不让她在这里哭太久从而耽误你的进度,你cao纵自己的角色拍了拍她的脑袋,[别哭了,你做得很好,现在这两个伤害你的家伙都已经死了,今后你就自由了——好了别闲着了,快来给我干活。] 祈本里香:[……] 祈本里香:[你,果然也很讨厌。] 你:[别胡说,我可不是那种黑心资本家。只要完成我的要求,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庇护你,并资助你读书直到毕业,还可以为你提供一份工作。哎呀,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想要找工作可是很难的,学贷啦房贷啦车贷啦,哎呦,活都活不下去嘞。] 祈本里香:[要是我做不到呢?就算你告诉了我术式的内容,我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你:[事情还没开始做,怎么知道做不到呢?不要灭自己威风嘛。] 你笑眯眯地,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威胁一个六岁的孩子,[你最好能做到,不然我不介意先杀了你,再把你的术式提取出来做成咒具,就算是一次性的东西也无所谓,我只需要用一次就够了。] 祈本里香:[……] 祈本里香:[我知道了,我会做到的。希望你也能做到你承诺给我的东西。] 你很赞赏她的识时务,在认清状况、权衡利弊后就不再纠缠,也没有贪心地多谈条件,没有产生对未知的恐惧或者担心自己做不到的焦虑,反而充满了破釜沉舟的笃定。于是你再次拍了拍她的脑袋,表示亲近,同时为再次招募到一员未来大将而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将来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的。] 135 或许是明确接收到了你的威胁,又或许是怀抱着必须要好好活下去的信念,总之祈本里香最终还是顺利完成了你的委托,将伏黑甚尔的rou体和灵魂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那团透明的无定型物质完全融入身体的一瞬间,系统面板上被锁死的血条就开始出现松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到宣告彻底死亡的0。你眼疾手快地点击使用了系统发放的亲密值阶段性奖励,一口气将60、70、80、90的四份奖励全都用上,总算是将他的身体损伤程度控制在了70%。只要达到了及格线以上,【天与咒缚】自带的天赋机制就能开启自动修复,慢慢使其自愈。 屏幕里黑色短发的像素小人平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算是在这个画风下,也能看得出他身上那些格外贲张流畅的肌rou线条,健美得仿佛古希腊神像的雕塑。他身体的左半边上,那个曾经被五条悟用大招轰出来的洞,连同那只断臂,正在以一种rou眼勉强可观的速度,缓缓生长着、修复着,新生的像素块正一点一点向外延伸,终有一日会将那个触目惊心的空洞处填充完整,重新变回原来完好无缺的状态。 你盯着断口处的像素块看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一句话:被爱能使人疯狂长出血rou。 你攻略甚尔所产生的亲密值,那些记录在游戏中、变成数据的情感和爱意,全都化为了能够让他活下去的养分,赋予了他第二次生命。 就算知道这只不过是游戏,你也还是为此而感到了一种无言的震撼和感动。 既然他已经活了过来,那就不能再继续收纳进你的系统背包里了。于是你不由得开始思考该将他放在哪里安置。其实你的出生别墅是最适合也是最安全的,但那里已经成为了夏油杰的半个狐狸窝,为了避免他们见面打起来,你最好还是不要冒险。想来想去,你突然灵光一闪。 你是不是,似乎,大概,可能,也许,忘记了某个小孩? 伏黑惠他,是不是伏黑甚尔的儿子来着? 等等,如果伏黑惠确实是伏黑甚尔的亲生孩子,那他跟你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难得一见地,你为这个猛然醒悟过来的认知,当场愣在电脑桌前。 …… 伏黑惠背着书包从教室里慢慢走出来,黄色安全帽下,他稚气的眉眼显得情绪低落,闷闷不乐。 老爸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来看过他了,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久。他有好几次做噩梦,被梦里的景象吓得哇哇大哭,醒来却又什么都不记得。冥冥之中他觉得一定是老爸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老爸总是不听他的劝,出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伏黑惠总是担心某天孔时雨叔叔会来通知他去认领爸爸的骨灰,导致伏黑惠不得不未雨绸缪地提前去查阅资料了解了一下处理后事的流程,生怕自己哪天真的需要用却又一无所知。 尽管如此,他当然还是最希望老爸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的。虽然每次回家看到老爸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像个懒汉一般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伏黑惠都会在心里悄悄松一口气,然后才拿小拳拳惩罚好像没事人一般的老爸。 但是这一次,他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惴惴不安。老爸没有回来,保姆阿姨那边预付的工资快要花完了也没有及时收到新的打款,孔时雨叔叔也没有来看他,打给老爸的电话永远都是无法接通,种种迹象仿佛已经在向伏黑惠宣告,他的老爸这一次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他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找老爸?谁能来救救老爸?他会成为没有老爸的孩子吗? 只要一想到这里,伏黑惠就会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很快积蓄起来,要掉不掉,又只能假装坚强,夜里独自难过。 “小惠,你的监护人来接你了哦。” 向日葵老师站在门口朝他挥手。伏黑惠闻言很配合地加快了几步,但又逐渐慢了下来。反正也是保姆阿姨来接他放学。再过几天,保姆阿姨应该也会因为没有工资而离开,只剩他一个人,再也不会有人来接他放学了。 呜,好难过,眼泪水更加要忍不住了。 “小惠,快来呀,你的哥哥今天有空来接你耶!” 向日葵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兴奋。 什么哥哥?他哪里来的哥哥? 伏黑惠抹了抹眼睛,装作是被风迷了眼,疑惑地抬头看去,却发现一个同样很久没见到的漂亮面孔,奇迹般地出现在校园门口。 伏黑惠惊讶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不是自己的幻觉,立刻撒腿跑了起来,猛地一头扎进男人的怀抱里。 “你、你来接我了!你来接我了!你真的来接我了!” 他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搂着对方的脖子,闻着对方身上好闻的香气,再也忍不住想哭的冲动,眼泪夺眶而出。 伏见宫御我肩膀那块的布料迅速被他哭湿了,但他仍然只是很耐心地拍打着怀里小孩子的背脊,安抚着他爆发出来的情绪,神情里透出一丝从未有过的紧张无措,却又很快消散,留下微风一般的温柔。 野原向日葵站在一旁,慈爱地看着这一幕,颇为感慨道:“小惠跟哥哥的感情真好啊。以后请您多来看望小惠吧,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嗝、不是哥哥,是爸爸!是我的爸爸!” 原本哭得全情投入的伏黑惠小朋友,就算哭到打嗝,也还没忘了抬起头来反驳,反复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红彤彤的眼眶,和带着哭腔但又非常严肃的声音搭配在一起,又可怜又好玩。 “对不起哦小惠,老师不是故意的,但是、这个……”野原向日葵有点尴尬,她不是在质疑孩子说谎,而是作为一名幼教,她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其实是难以区分真实和虚假的,也就是缺乏对外界信息和对自我行为的分辨能力。她觉得可能有谁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误导过伏黑惠,给他种下了这样错误的观念,如果不及时纠正,最终受到伤害的反而是孩子。 她刚在脑海中构思好委婉温和的说辞,却听见抱着孩子的高大青年声音平稳而又淡然地对她开口说道。 “嗯,没错,我是这孩子的父亲,亲生的。” 野原向日葵:“……” 野原向日葵:“啊哈哈哈……原来如此……伏黑爸爸您还真是、年轻啊……哈哈……” 伏见宫御我点了点头,仿佛没看到对方脸上通红的尴尬,在众人的瞩目之中,自顾自抱着怀里的小豆丁离开了。 哭了一场发xiele一通,冷静下来以后,伏黑惠才反应过来,刚才是男人第一次主动承认了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并且不是开玩笑的、没有勉强的、不是为了哄他的,是很干脆、很笃定、很确信的承认。 伏黑惠期期艾艾地抬头,鼓起勇气询问他,“你、你真的是我爸爸吗?” 伏见宫御我给他擦了擦腮边挂着的泪珠珠,眉目平静,“嗯,真的。” 他没有反悔也没有改口,伏黑惠反而犹豫了,两只手把衣角扭成麻花,眉头也跟着拧在一起,一副要多纠结有多纠结的模样。 “可是,如果你是我爸爸,那我老爸怎么办?虽然他经常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但、但他也是我老爸呀,我不能、不能不要他了吧……” 伏见宫御我道:“没让你不要他,他是你老爸,我是你爸爸,这又不冲突。” “啊……可是,老爸跟爸爸有区别吗?人可以拥有两个爸爸吗?”伏黑惠一双绿葡萄般的眼睛写满了疑惑和迷茫,“同学们家里都是一个爸爸一个mama,我没有mama也可以吗?” “你之前不是已经想好解决方案了吗?”伏见宫御我指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东京街头遇到迷路的幼崽,“你当然可以拥有两个爸爸,但如果你实在介意,你也可以叫你老爸为mama,反正确实是他生下了你……嗯,应该是。”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极了,仿佛自己在说的根本不是什么惊人的秘密,但前面正在开车的藤沢纯听到这句话,手下一个没控制住力气,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头陡然甩了一下,伏黑惠一下子没坐稳,直接往旁边摔进了伏见宫御我的怀里。 藤沢纯连忙摆正车身,让车子走回正道上。她十分心虚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果然得到了伏见宫御我警告性的一瞥,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思自己的遗书该怎么写了。 ……老板啊老板,我还是小看你了!还以为收了两个特级咒术师情人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还跟别的男人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不愧是老板!竟然能让男人为自己怀孕生子!老板,男人中的男人,男人之王! 而后座上的对话还在继续。 “原、原来还能这样吗……” “当然可以,这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你的老爸是最特殊的,能做母亲的男人可不多。” “……噢、噢!原来老爸这么厉害!” “当然。”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爸爸呀?你不愿意,我还难过了好长时间……” “嗯……说来话长,总之我花了一段时间去查证了一下,才知道你是我的血脉。过程不重要,最终明确了结果就可以了。” “唔……好吧。” 一大一小沉默了片刻,似乎是陷入了语塞。前排正在开车的藤沢纯内心抓耳挠腮,但又强行控制住了自己向后看的欲望,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做一个透明人。 伏见宫御我并不在意她内心那些大不敬的想法,也没有将这一时的沉默不语放在心上,对这片略带尴尬的安静毫无不适,安然自若。 忽然,一旁的伏黑惠伸手戳了戳伏见宫御我的胳膊,引得他低头看过去。只见小孩子一张白嫩嫩的脸很严肃地绷着,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像是要跟他宣布什么很重大的决定。 “爸、爸爸,我要问你一件事。” 伏见宫御我捏了捏他软弹弹的脸蛋,“嗯?什么事?” 伏黑惠扒着他的手臂,直起上身与他对视,认认真真问道:“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我呀?” 伏见宫御我挑了挑眉,笑了笑,说道:“我当然很想你。” 黑发的小男孩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有点羞涩又很可爱的笑容:“那就好,我以为只有我在偷偷想你呢。” 说完,好像怕这样不够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又鼓起勇气凑过去,学着伏见宫御我以前的做法,亲了亲伏见宫御我的侧脸,然后像一只飞累了的小鸟回到有亲鸟庇护的鸟巢里一样,依恋地靠在了伏见宫御我的怀里。 伏见宫御我愣了一下,伸出去的手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放在幼崽的小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最近在幼儿园里有发生什么好事吗?有什么想要分享给我的吗?” “嗯……学了很多英文字母,还有英文儿歌,老师夸我学得很快!给我奖励了糖果和饼干!” “很棒,说不定你很有学习语言的天赋呢。” “老师还教我们学了乐器,叫作竖笛!但是竖笛有点难,我吹得不好听……”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不需要每件事都做好。” “今天的便当有虾球,保姆阿姨做的炸虾球很好吃,我只吃了一个,剩下的都被勇太用他的生姜烧跟我交换了!” “好,交换没问题,但是如果有人抢你的东西,那就不能允许,要反击回去。” “嗯!我记住了!” …… 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中,车内的气氛慢慢变得温馨了起来。藤沢纯也不再那么紧张了。公路旁的路灯照亮了薄暮,在车窗上一闪而过。她再一次从后视镜悄悄看了一眼后排,发现那个黑色头发的小男孩已经靠在老板身上睡着了,脸蛋红扑扑的,小嘴巴微微张着,刚开始时眉宇间那种郁气已经散去了。 藤沢纯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专心开车,别开错路。” 老板的声音吓了她一激灵,藤沢纯连忙应答,在下一个匝道口调转了方向盘。 黑色的车子汇入车流,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后记一: 【祈本里香·档案】:2001年出生,5岁时母亲不明原因突然死亡,小学入学前被父亲带进深山里,一起失踪。一周后在山顶附近的避难小屋内只找到里香一个人。父亲在那之后持续失踪,生死不明。(来自咒回0卷官方) 回归社会后接受伏见宫御我的金钱资助,成年后加入伏见宫御我的公司,担任公关部主管,身负术式但很少使用自己。既讨厌男人也讨厌女人,对大老板伏见宫御我非常畏惧,但也正因为老板是他,反而能够放心留下工作。唯一喜欢的人是青梅竹马兼未婚夫乙骨忧太,目前正在旁敲侧击企图游说乙骨忧太也一起加入公司。 后记二: 【伏黑惠·成长日记】:今天,我有了新的爸爸!新爸爸说我可以有两个爸爸,也可以让老爸当mama,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