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脑额叶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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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本该只是个普通的二级任务啊……” “……” “……该死!……” 凳子被发泄似的扔出去,撞击在停尸房的冷冻柜墙上。一向内敛沉稳的学弟爆了粗口。但要夏油杰来形容的话,与其说那是愤怒,不如说是野兽精疲力竭的哀嚎。 七海建人瘫坐在凳子上,抬起一只胳膊压在盖住眼睛的毛巾上,遮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他身上还有斑斑血迹,硝子用反转术式治好了他的躯体,但衣服上留下的每一处破损都在诚实地记录着他受过的伤势。 而他的搭档灰原雄,则永远地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担架床上,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产土神信仰……那是个土地神啊……是一级案件!” 七海建人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又沉重,质问的话语不知说给谁听,甚至不知道该质问些什么,带着无法排解的悲痛、愤恨以及无能为力,“……是一级案件啊……” 夏油杰站在担架床前,注视了一会躺在那里的那张年轻稚气的脸庞。他回想起灰原雄出发前还特地来跟自己打招呼,元气满满地说着要全力以赴地完成任务,然后给他带当地的特产回来。记忆里永远明亮有神的模样,和现在眼前这张死气沉沉的面容重叠在一起,颇有种时空错乱的荒诞感。 他的学弟并不是实力平庸的无能者,相反,他富有天赋,勤奋刻苦,热心善良,正直勇敢,前途不可限量,他将来能够拯救很多人,沿着他的理想。 可他的生命却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夏油杰郑重其事地为灰原雄的尸体蒙上了白布,将一切不忍直视的景象悉数掩盖住,过一会硝子会来亲自处理尸体,完成火化和回收。之后还要通知亲属来认领骨灰,夜蛾老师会亲自出面递送骨灰盒,向亲属道歉并给予抚恤金,但谁都知道家人的死亡是无法用任何金钱物质补偿的。 夏油杰记得灰原并非出身自咒术师家系,但他提到过自己有一个关系很好的亲meimei,也能够看到咒灵,或许具备可开发的术式,但灰原一直劝她不要就读高专。一向是好哥哥的灰原唯独在这件事上格外强势,说一不二,好几次打电话的时候都三令五申不许meimei牵扯进咒术界的事情里来。 虽然一直说着“能够将自己的才能发挥在这个领域非常满足”之类的话,但想必灰原比谁都明白这其中同样蕴藏着的巨大危险,所以才不希望meimei也踏入这一行而受到死亡威胁。 这不是很明白吗,灰原?那为什么还是为了掩护同伴挚友逃走而义无反顾地牺牲了呢?不是还有meimei放心不下吗? “……先休息吧,七海,你也很累了。” 夏油杰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眼下却有着不容忽视的阴影。他感觉到一股晕眩,几乎要站不稳,但还是尽可能想要安慰一下另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后辈。 “别担心,任务由悟接手了。” 没错,就算是拼着牺牲了一个二级咒术师的代价,也只不过是为他们争取了逃命的机会,那个产土神信仰并没有被祓除。于是临时接到消息的五条悟甚至直接从会议上离席,立刻赶赴任务地点,去清理那只因为被激怒而开始大肆屠杀的咒灵。 那个咒灵也许不止一级。产土神信仰,说白了就是当地人对于土地的信仰和供奉,一代一代累积的愿力,寄托其上的欲望和诅咒,所凝聚而成的“土地神”,只不过那可不是什么能够实现愿望的神明,只不过是混沌邪恶的咒灵罢了。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世界上本没有神,信的人多了,神也就诞生了。与其说那是什么“神明”,不如说那完全就是人类贪婪、罪恶和愚昧的具象化,最终反噬人类自身,也只不过是因果循环。结果却有这么一群傻瓜,用自己强大的力量,替他们挡下灾祸,用自身的死亡和伤痛,帮他们将咒灵的杀戮拒之门外。 ……何其不公。 七海建人靠在冰凉的铁壁上,继承了丹麦血统的肤色此刻显得格外苍白。 “那样的话,干脆全都交给他一个人不就好了吗?” 因为他的话,夏油杰微一停顿,不置可否。 他没办法否认。灰原拼上性命也不敌的强大咒灵,在悟的手下也许不过一合之敌,他从京都赶去任务现场花费的时间远比他真正动手的时间长太多了。实力的差距就是天壤之别,如此残忍无情,如此让人无可奈何,如此让人心灰意冷,所以他没法责怪七海。 他无法反驳,于是只能再次重复一遍:“……去休息吧,七海。” 咒术师的生涯就像一场马拉松比赛,曾经他因前途未卜而迷茫徘徊,认为未知的黑暗充满了恐惧。但如果那条道路的尽头,没有胜利的曙光,没有荣誉的加冕,没有功成身退没有圆满终点,而只有同伴们的尸山血海、无名白骨呢? 粘稠的黑暗从角落扑面而来,如同黑月之下的海潮,将他吞没。 “……喂?御我,你之前提到过的方法,能讲给我听一听吗?” …… 上次冰释前嫌后,你和夏油杰两个人着实在床上鬼混了好几天,像不知疲倦不知满足的野兽,沉迷在低级的rou欲之中不可自拔,当然,你也知道,夏油杰多半是把性爱当作是逃离现实的避风港、麻痹痛苦的止痛剂,但这不妨碍你利用他脆弱的心理,趁着他绝对不会说拒绝的时候,把很多平时不经常尝试的zuoai姿势和地点都解锁了一遍,偌大一个房间到处都充满了你们性爱的痕迹。揉皱的衣服和狼藉的床铺,密密麻麻的吻痕和淤痕,斑斑驳驳的白浊和水液,你看着cg图上双腿打开无法合拢,完全一副被玩坏的样子的夏油杰,蠢蠢欲动地想要在他被jingye塞满变得鼓鼓的小腹上烙下一个yin纹。 【yin纹】:魅魔的图腾,具有不同功能,效果可叠加。 根本不需要太多介绍,光想一想就真的很心动啊! 你毫不怀疑一旦给他用上yin纹,在你刻意的引导和浇灌下他会迅速堕落到底。但堕落上升的同时,理智值必然会下降,最后你得到的就会是一个很会承欢和取悦你的小傻子。 倒不是说小傻子不好,小傻子有小傻子的妙处,但这是你的第一周目,你想在第一周目尽可能打个正常一些的、圆满一些的结局,那些更邪恶更混沌的saocao作还是交给后面新开存档吧。所以你虽然疯狂心动想试探yin纹的效果,但还是歇了心思,打算留到下次使用。 zuoai的时候,你还顺便搜集到了夏油杰的最新情报。你浏览了一下,大概的流程就是这小子前段时间经历了一场大败后对自己产生了动摇,最近又跟别人进行了浅尝辄止的哲学探讨,然后通过自己的胡思乱想,演变为理念和三观的动摇,甚至说出了“想要杀死所有非术师”这样的话。 你当时听到耳机里的这一句时立刻忍不住“哦豁”了一下,果然每个超能力体系设定下的作品里都会有一个苦大仇深的以毁灭世界为己任的反派,尽管这么定义多少有点扁平化和刻板化,但其实已经足以概括其中的共同点了。 你没打算批评或者阻止他的这种念头,甚至于你觉得他现在完全是处于眼高手低的阶段。一个合格的反派,既然想要毁灭世界,怎么可以只产生一点模糊的念头而不制定出一二三四条切实可行的计划呢?于是你决定帮他一把,既是为了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也是为了试试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两柄被你精心培育打磨的利器究竟能够碰撞出怎样耀眼的火花。 你给了他及时雨一般的提议,表示你可以帮他实现这一伟大的构想。但你还没来得及第一时间趁热打铁向他展示新世界的大门,夏油杰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在你们翻云覆雨不知时间为何物的时候,他的一个学弟不幸牺牲在了任务途中。 夏油杰本来正在给你koujiao,他熟练地摆好姿势,黑发汗湿了贴在脸上,有几缕滑落到鼻前,还沾着一些粘稠的jingye,但他脸上明晃晃的兴奋和痴迷搞得你反复确认你没有真的给他烙上魅魔yin纹,毕竟你晃神的时候总觉得他对话框的半身像上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出现了粉色荧光小爱心。 接完那通电话,他立刻就清醒了,甚至还打了个哆嗦,立刻就要下床穿衣服离开,结果因为腿太软而差点歪倒。你心知他现在不可能还有心思留下了,就善心大发地驱车将他送了回去,毕竟他的虹龙已经被甚尔砍死了,没办法再当他最高效快速的空中载具。 你没有插手到灰原雄之死中,尽管这件事的详细过程已经由总监部里的暗探第一时间递交到你的办公桌上,看起来似乎就是一件辅助监督的失误引发的信息差致死,但你毫不怀疑这其中一定有某些人故意为之的手笔。但在这件事发生后,直接相关的那名辅助监督就以最快的速度“畏罪自杀”了,线索似乎到此为止断了个干净,你也不欲去深入追究,毕竟五条悟已经以新权力派的身份介入调查,他一定会追查到底,你没必要在他面前太早暴露你的势力人手。 好在,灰原的死亡事件似乎又刺激到了夏油杰,让他的精神状态更加糟糕,在他处理完灰原雄的后事后,就很快联系了你。 夏油杰:[……喂?御我,你之前提到过的方法,能讲给我听一听吗?] 你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当然,随时乐意,亲爱的。] 139 “我手底下投资了很多个实验项目,其中有一个或许能够帮你实现愿望。” 于是夏油杰跟着伏见宫御我来到了一座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建筑内。 之所以说它不太起眼,是因为相比起各种直插云霄的高楼大厦,这座白色的圆顶建筑看起来像是一个仅有几层的博物馆。从一楼大门进入,可以看到宽敞空旷的大厅,和零星几个来回走动的引导和保洁人员。 整栋建筑内部都是纯白和亮银的色调,干净得几乎没有人气。夏油杰环顾了一圈,下意识寻找了一下咒灵的痕迹,但伏见宫御我所在的地方当然不会有咒灵出没,所以夏油杰意料之中地一无所获,但他一直紧皱的眉头总算有了些松动的迹象。 “就在这里吗?规模似乎不是很大。”夏油杰看向身侧的恋人。只要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时候,夏油杰就总是会去寻找伏见宫御我的存在,习惯性地跟他牵手,一定要产生肢体接触才能短暂地安抚住他躁动不安的情绪。 “别急,地上部分只是休闲区和会客区,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地。”伏见宫御我微微一笑,拉着他一起进入电梯。他用指纹识别验证打开了隐藏的电梯系统,在新出现的按键系统上按下-5的按键。电梯门随之关闭,载着他们一路向下飞驰。 刚过地下一层,电梯就忽然变为了全透明的观光电梯,整个庞大的地下王宫也随之映入眼帘。 这座地下基地显然远远不止五层,每一层都以中央天井为中心,呈回形分布,其中有着大大小小的房间和实验室,透过玻璃门能够隐约看见里面的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大型设备,无数个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来回穿梭在走廊上,步履急促,节奏非常紧凑,所有人都是一副全情投入的忙碌状态。 这一切就像是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夏油杰被这样科技感十足的画面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的一切都短暂地抛开了,忍不住伸手抵在玻璃墙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真是……不可思议。”夏油杰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声,“现代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在这之前,他其实对于伏见宫御我说的,仅靠一个实验项目就能实现他那疯狂的想法,是持保留意见的。他一直以来接触到的都是咒术这样的超自然力量,是与科学和技术无关的,甚至与唯物世界相反的、诞生自唯心主义的力量。咒力当然强大,不论是咒术师还是咒灵,剥夺他人的性命似乎变得比热武器还要更加轻而易举,甚至更加隐秘、更加不动声色。正是因为他见过太过这样的强大,也让他在内心越来越产生了某种对于物质世界的轻蔑感。 科技对上咒术,谁输谁赢,似乎没有什么可辩驳的余地。 但展现在他面前的一切,似乎让这种自信开始动摇,也顺势诞生了更多衍生而来的思考。 如果咒术真的那么所向披靡,真的无敌于所有力量体系之间,那么为什么咒术师依然处于被压制的地位,而不曾有一刻实现统治世界,甚至千百年来,日本的咒术师最辉煌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作为天皇近臣,朝廷肱骨,而没能成为青史留名的文武枭雄? 夏油杰的心里产生了许多的疑问。他一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一边又不受控制地纠结于这些混乱无序的想法。 倘若要伏见宫御我来回答,那他可能会说,决定阶级的不是阶级所拥有的力量,而是阶级的生产方式和性质。换句话说,“咒力”只是一种外在力量,而无法成为生产体系中的生产资料占有。所以尽管存在了很久很久,但咒术师永远无法形成一个单独的阶级,无法形成牢固的政治和经济集团。 当然,在伏见宫御我看来,这些东西也没必要在一个小黄游中谈及,没人会在黄游里特地设置这种深刻的社会问题。所以他也不会向夏油杰卖弄自己那点浅薄的见解。他现在一心只想在危险的边缘大鹏展翅。 他即将展现给夏油杰的东西,他也不能确定在游戏里是否能够变现。一旦变现,那么自己珍贵的第一周目就有很大可能性直接进入黑暗结局。所以他赌的就是这个方案不能变现,不论是由于夏油杰的性格,还是游戏世界观的限制性,他在赌自己搞的这一手顶多就是像核武器那样起到一个概念上的威慑作用,而不会被真正应用。 太刺激了。这种随时都会因为某个不确定的变量而翻车的感觉。相比之下,感情线的修罗场已经不算什么了。 伏见宫御我嘴角不免挂上了一些诡异的笑意,他带着夏油杰来到了那个标注着“一级防护”标识的实验室,推开了那扇门。 “来吧,杰,欢迎来到新世界。” ……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脸颊瘦削凹陷,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色,眼神却亮得不正常,有种近乎疯魔一般的狂热感。 “大人,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们的研究成果!” 大屏幕上出现几副不同角度的大脑结构图,附带有文字性标注,将重点的地方一一圈出。 “大脑主要包括左、右大脑半球,是中枢神经中最大和最复杂的结构,也是最高部位,是调节机体功能的器官,也是意识、精神、语言、学习、记忆和智能等高级神经活动的物质基础。大脑半球表面呈现不同的沟或裂。沟、裂之间隆起的部分叫脑回。大脑半球借沟和裂分为5叶,其中额叶占大脑半球表面的前三分之一,位于外侧裂上方和中央沟前方,是大脑半球主要功能区之一。” 研究员挥舞着激光笔,声情并茂,激情澎湃,如同科学的虔信徒。 “额叶前端为额极,外侧面以中央沟与顶叶分界,底面以外侧裂与颞叶分界,内侧面以扣带沟与扣带回分界。中央沟前有与之略平行的中央前沟,两沟之间为中央前回,是大脑皮质运动区。中央前回前方从上向下有额上沟及额下沟,被两沟相间的是额上回、额中回和额下回。额下回的后部……” “说重点,中森博士。”伏见宫御我微笑道。 “咳……好、好的。前额叶与丘脑背内侧核共同构成觉察系统,这里是精神活动的最主要场所。而在额叶的内侧面,中央前、后回延续的部分,称为旁中央小叶,这里主要负责思维和演算,与个体的需求和情感相关。我们认为,咒术需要情感和思维双重运行,因此这一部分是最有可能驱动术式的地方。而经过我们大量的实验也确实论证了这一点。” 被威胁之后,研究员跳过了前面的铺垫和背景介绍,加快了语速,直接跳到了结论的部分,向他们的大老板展示那张千挑万选出来的最具代表性也最清晰的图像。 “大人请看,位于右脑额叶上的这一小部分区域,就是最特殊的那部分,也就是被称为‘术式’的部分。这一部分的细胞表现出一定的异常特征,例如缺乏主动衰老凋亡机制,保留了类似干细胞分化的能力,但基因表达又受到多种机制的影响而表现出单向性等。小部分人该组织处于激活状态,代谢活动旺盛,表现为具备术式且能够使用;一部分人具备该部分组织,但细胞处于沉默状态,推测其具备术式但无法开发应用;大部分人不具备该部分组织,表现为不具备术式的普通人。我们对该部分细胞进行单独提取培养,并进行了不同类型的炎性因子、细菌、病毒等抗性实验,发现其额外具备相当出色的免疫抗炎能力,能够抵御大多数……” 研究员还在讲些什么,夏油杰已经无心继续听了。他深紫色的眼睛被屏幕的荧光映亮了,里面倒映出那一小块细胞组织切片图像,在额叶上只有那么一小部分,却决定着某个人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能否活得下去。 这就是术式……这就是术式的本质。竟然是这么……科学的东西。 伏见宫御我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抬手打断了还要继续讲解那些实验数据图像的研究员,让他们全都退出了这个房间,只留下自己和夏油杰两个人。 “听明白了吗,杰?” 伏见宫御我递给他一杯热水,夏油杰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这炎热的盛夏时节双手冰凉。 “……谢谢。”夏油杰恍然回神,慢吞吞靠着椅背坐了下来,张了张嘴,苦笑道,“老实说,其实没有太听懂,但是大概的意思……我了解了。” “学术性的部分无所谓,”伏见宫御我也笑了笑,在他身旁靠在桌沿上,“你只需要知道额叶的作用就是使活动服从于坚定意图和动机,所以术式就被刻印在这部分上。这是一个特殊的结构,只有咒术师和拥有术式潜力的人才具备。知道这两点,你那个大胆的设想就有了实现的根基。” 夏油杰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他,“……我不明白。” “刚才中森博士提到过,刻印术式的这部分细胞拥有出色的免疫效果,因此可以针对这部分设计一种专门攻击脑额叶特殊区域的病毒,散播出去后就能够在大范围内以瘟疫的方式杀死所有不具备术式的普通人了。” 伏见宫御我面上带着温和绮丽的微笑,谈论这件事的时候轻松极了,甚至有些兴致勃勃。 “你玩过《瘟疫公司》吗?就像游戏里那样,前期先提高病毒传染率,等传染规模足够大,再提高病毒的致死率,瘟疫席卷之下,会有大量的非术师死去,根本不需要你亲自出手。就算会有一小部分人逃脱死亡,但这也相当于人为模拟了自然选择的过程,能够逃脱的那部分人就算没有术式,也一定有些别的过人之处。在瘟疫流行的时间里,必然会筛选出一批能够适应环境的新人类,拥有术式的总人口数将大大增加,不出十年,像日本这样人口密集的小型国家就足够达到你想要的那个结果了。” 伏见宫御我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夏油杰的侧脸,目光仿佛在看一个被自己宠爱着的孩子,“你看,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为此而痛苦。与其烦恼该怎么杀光非术师,不如从现在开始规划一下十年后只剩咒术师们的新社会该如何运转,到时候我甚至可以让你做新首相,任由你制定规则,来统治这个全新的国度。” “怎么样,杰,这个方案你满意吗?” 恶魔咧开猩红的嘴唇,发出来自地狱的呼唤。 140 “伏见宫大人,这边请。” 五条裕美子微微躬身,走在前面带路。 她身后的青年随意应答了一声,抬脚跟上去,一双看起来像是将黑夜收拢起来的眼睛随意打量着这座古朴气派的日式传统建筑群,看起来兴致缺缺,毫无探索的欲望,唯独在看到那颗无比高大的冷杉树时笑出了声,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那是之前伏见宫御我送到五条本宅的圣诞礼物,被装点得满满当当,五彩缤纷,直插在青石板中巍然不动,当初差点让几位长老们以为是某种特殊方式的敌袭,很是兵荒马乱了一阵子,直到五条悟回来亲手签收这份“惊喜”。圣诞节过后,五条悟依然留下了这棵树,只是将上面的装饰品更换了一些,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花哨和突兀,得以融入五条家禅意典朴的气质中。 察觉到他的视线,五条裕美子心下划过一丝了然,于是开始以此为话题和他闲聊起来。 “真是一颗漂亮雄伟的树啊,人在它面前都显得渺小起来了呢。”她笑道,“家主大人很喜欢它,每次归家时都会亲自给它浇水和修剪,还会对着它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究竟是说了什么。” 冷杉是非常古老的树种,发生于晚白垩世,高度可达四十米,具有较强的耐阴性,能够适应温凉和寒冷的气候,常分布在高纬度地区至低纬度的亚高山至高山地带。冷杉并不是适合家养的树木,它需要生活在年降水量丰富、空气湿度大的地方,需要排水良好、腐殖质丰富的酸性棕色森林土,很显然京都的地形地貌和五条宅邸的自然条件是无法满足它的生存的。 “冬天刚过去的时候,家主大人还担心过它的生存,又不愿意将它移植到野外,于是请了专业的园林师来打理,”五条裕美子的目光转向伏见宫御我,“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也许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呢。” 这颗树显然是被提前施加了某些方法,让它能够永葆活力,常青不败,不论在什么地方,哪怕是将它随意放在水泥路上,没有土壤没有水分,也不影响它屹立不倒。 即便是在咒术界,要找到这种程度的能够维持生命、凝固时间的特殊力量,也并非易事,会有大批大批追求青春和永恒的贪婪之辈趋之若鹜,为此疯狂。而面前这个青年却仅仅是将这样的力量用在一棵作为礼物的树上。 “既然是送礼物,那当然要让收礼物的人没有后顾之忧。”伏见宫御我笑了笑,不以为意,“况且这样悟就可以随便给它浇水,遗忘一段时间也无所谓,不必害怕因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把它折腾死了。” 五条裕美子愣了一下,也跟着无奈地笑了。她摇了摇头,颇有些意味深长,“伏见宫大人,请恕老身多言,有时候伴侣之间,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挫折和小麻烦,反而是增进感情的好方法。” 青年转过头看向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颇为无辜的样子。直面那双浓郁夜色一般的眼睛时,五条裕美子不得不在心底感慨了一下,自家少爷的择偶标准多半也是有些颜控成分的,也不怪五条悟总是一副深陷情网的热切状态,就算是她这么大年纪的人,也免不了产生一瞬间的心神动摇,更何况是正年少慕艾的年轻人。 伏见宫御我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他托着下巴对着那棵树思考了一下,忽然抬起手来,隔空轻轻点了一下,下一秒,在那棵深绿欲滴的树上,凭空出现了无数颗形状各异、五花八门的……水果? 五条裕美子定睛一看,那些确实是水果的形状,但是似乎都比正常的尺寸大一些,深紫饱满的葡萄,晶莹剔透的红石榴籽,挂着白霜的蓝莓,散落在树枝的各处,在阳光的折射下像一颗一颗夺目的宝石。 ……等等,不会真的是宝石吧? “伏见宫大人,这是……?” 五条裕美子迟疑地发出疑问,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他。 空间系的术式?还是造物的能力?亦或者二者皆有?否则如何解释这些东西凭空出现又自动归位到它们该待的位置上?五条裕美子很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装得下这些东西的地方,可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发动术式的前兆和痕迹,那么这样的景象是如何完成的? 伏见宫御我不知道她在考虑什么,自顾自解释道:“第一次拜访五条本家,这些就当是见面礼吧。”他忽然狡黠地眨了眨眼,“这些里面有的是真的宝石,有的是真的水果,要注意区分鉴别哦。” “……”五条裕美子语塞片刻,不由得失笑,“那就让孩子们来采摘吧,就当是玩闹一场好了。” 伏见宫御我毫无意见,“当然可以,任您安排。” 他们继续往前走,沿着主干道一直向前,经过了许多间对屋和长廊。五条本宅的占地面积非常广阔,因为是家族聚集地,容纳了相当数量的人口,所以实际上整个建筑群由九组宅邸拼接构成,家主所在的宅院是最大的主院落,保留了平安京时期的风格布局,是典型的寝殿造样式。中央为五间四面的正殿,坐北朝南,北、西、东三面都有对屋,通过长廊与寝殿相连,南面为庭院,院中有筑山、池子,池中有中岛,与池岸之间有桥梁相连。一条遣水能够向池中引水,在地面上,东西两面分别向南延伸出一条长廊,直达池畔,并以钓殿作为结尾。长廊中间截断,形成中门,中门附近设有放置车辆的车宿,侧面有近侍间,整个宅邸周围有一圈院墙。 冷杉的位置正好在筑山与池子之间的一片空地上,只有那里有比较充足的空间,又不至于遮挡建筑的采光。 在主殿最中央的主屋门前,站着一群五条族人,簇拥着那位伏见宫御我所熟悉的白发蓝瞳的神子。 隔着最后一小段距离的时候,神子开口了。 “这么短的一段路你还要磨蹭多久?”五条悟站在门前的高阶上,穿着一身暗蓝色的和服,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冷漠而倨傲,率领着身后一众拥趸,整个人威势赫赫,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那股架势平白多了些亲昵的埋怨意味,“我都在这里等好久了。” 伏见宫御我走到他面前,顶着周遭来自其他五条族人的各式各样的眼神攻击,包括但不限于迷茫、震惊、警惕、戒备、审视、愤恨——这种愤恨的眼神来自一名站位离五条悟很近的老头子,他的嘴角向下撇着,看伏见宫御我仿佛在看骗走了自己宝贝女儿的鬼火黄毛。伏见宫御我将这些外界干扰统统无视,仔细看了看五条悟,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他拦腰扛在肩上,一脚踢开房门走了进去。 五条悟在看到他那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的时候就暗道不好。自从恋爱以后,伏见宫御我表现得越来越正常,远比刚开始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实施暴力要好太多,搞得五条悟一度怀疑恋爱难道也有帮助人进行社会化训练的功能。但是在某些时候,他还是能够从一些细枝末节里感应到伏见宫御我即将“不当人”的征兆,比如现在这样。 虽然说他原本就是打算把伏见宫御我介绍给自己的族人吧……但是这家伙未免也太嚣张了!自己好不容易摆了一段时间的家主架子,看起来正经严肃了一些,结果伏见宫御我一个动作就让他前功尽弃了!可恶! 五条悟磨了磨牙,在伏见宫御我的后背上锤了一拳,然后就放弃抵抗地坦然地趴在他身上当一个挂件了,甚至喜滋滋地攀住了恋人的脖颈,完全没有理会幕僚长那副天崩地裂痛心疾首的表情,甚至在跨进屋内后还配合地帮伏见宫御我关上了门。 名贵的木质大门在眼前“嘭”地一声关上,扑面而来一阵疾风,像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平等地扇在每个人脸上。众人面面相觑,还不等反应过来,只听见屋内传来布帛撕裂声,rou体砸在地板上翻滚的声音,夹杂着他们年轻强大的家主大人的只言片语,最终全都化为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喘息。 五条族人:“……” 刚被提拔上来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边长辈们黑如锅底的脸色,咽了咽口水,“……这、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幕僚长立刻就炸了:“竖子!胆大包天!成何体统!快给老夫放开唔唔唔……” 五条裕美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出手迅疾地将对方控制住,与她淡然柔和的神色不同的是她用力捂住对方嘴巴的动作之快准狠,像掐住鸭子的脖子,“不要打扰家主大人和他的伴侣相聚,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她抬眼扫了一下其余人,“都散了吧,各归其位各司其职,私底下不许多嘴,明白吗?” 被她威慑许多年的几代人都听话地点头,迅速逃离了现场。 “别像个嫁女儿的岳父一样,雅正,”五条裕美子略有些嫌弃道,“家主大人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将他当成晚辈对待,他能够对自己的感情生活负责的。” 五条雅正露出一副悲痛欲绝据理力争的表情,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惜全都被五条裕美子堵住,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被五条裕美子干脆利落地拖了下去。 …… 为了迎接伏见宫御我的到来,主屋被提前布置成会客室。但在等待的时候,五条悟还见缝插针地召来长老团商议了一些正事,案几上还有刚才用过的卷宗没有撤下去。 伏见宫御我将五条悟扛进来,径直走到最中间的主位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开,把人按在桌子上,抽开腰带,下摆一撩,内裤一扒,就开始直奔主题。 五条悟一边骂他,一边配合着挪了挪姿势,让自己坐在硬板桌子上能稍微舒服一些,不至于待会被激烈的性爱挫伤脊椎尾骨。虽然伏见宫御我在他面前越来越收敛,但他可没忘记这头美丽的猛兽究竟能有多么大的怪力,万一他一个激动之下把自己弄伤了,用反转术式修复倒是容易,自己的面子可就要丢大了! “嗯……好久没做了……你轻点!” 不跟伏见宫御我黏糊的时候,五条悟的私生活完全可以用清心寡欲来形容。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忙得团团转,别说是自慰的空闲了,他连想没想过那档子事。直到见到伏见宫御我,跟他再次亲密交缠在一起,那股熟悉的荷尔蒙的感应再次袭上心头,他的身体还是很快就明白,曾经征服过这片沃土的侵略者又要降临了。 “嘶……”表面上在呼痛,但潮红和痴迷的神态还是逐渐爬上了他白皙的皮肤,逐渐从脸颊蔓延到脖颈和胸膛。 痛确实是痛的,但爽也是真爽。被抬着大腿直往肚子里顶的时候,五条悟忍不住踹了一脚身上的伏见宫御我,下一秒又被搂住屁股高高抬起来,沿着最顺畅的角度往更深处插进去。从五条悟的视角,不仅能够看到那根巨大狰狞的凶器是如何一寸一寸没入自己的屁股里,被蠕动着吞吃下去,还能够看到伏见宫御我那张秾艳到锋锐的脸上那股择人而噬的暴虐,满眼都写着要将他撕成碎片、茹毛饮血,近乎于一种恐怖的兽欲。 五条悟简直要被那种眼神激怒,他本应感到权威被侵犯的恼怒,但实际上他的身体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谄媚,甚至连他的心脏都开始狂跳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明明无下限和六眼都被无效化了,那双湛蓝的眼睛却还是陡然爆发出一股精光,让他猛然暴起,几乎折叠自己的身体,也要用双臂勾住伏见宫御我的脖子,攀住他的肩背,与他撕咬一般亲吻在一起。 性爱如同战争,他们从桌子上打到地上,在华丽的布料中翻滚,纠缠,制造出一片狼藉,唯独战争的双方得到了rou体和精神的双重满足。 云消雨散之后,伏见宫御我盘腿坐在软垫上,任由五条悟枕着他的膝盖,半蜷着身体伏在他腿上。那张精致的童颜还带着餮足的潮红,苍空之瞳蒙着一层水雾,像波光粼粼的湖水,显得楚楚动人。他身上盖着伏见宫御我的外套,一件宝蓝色的丝绸长风衣,很薄很轻,但在这样炎热的夏季也还是一种视觉上的负担。刚才五条悟扒他的衣服时还吐槽过,没想到这件被他嫌弃的衣服终究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外套覆盖之下五条悟的身体是赤裸的,白皙的皮肤上遍布暧昧的红痕,还有像野兽啃咬一般留下的齿痕。他们还没有去洗澡清理,五条悟一趴下就懒得动弹了,反正伏见宫御我每次内射都很深,抽出去之后他的肠rou和括约肌会自动闭合,将那些jingye全都锁住,一时半会流不出来。 五条悟一动不动地趴在自己膝盖上,专心致志地喘气,看起来乖巧极了。伏见宫御我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露在外面的肩膀,像在给玩累了的猫抚顺皮毛。伏见宫御我看了他一会,忽然发现五条悟之前特地向后梳成背头的头发此刻全都凌乱地垂顺回了本来的样子,比起之前少了些正式和严肃,又变回那个他更熟悉的少年人了。 不过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伏见宫御我回想了一下站在台阶之上的年轻家主的模样,高岭之花得到了权力的装点,变得愈加光辉夺目,凛然不可侵,望过来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习惯性的居高临下,又迅速融化成含而不露的火热,看得伏见宫御我心痒难耐,只觉得牙根发痒,所以才急不可耐地将人带回屋子里马上开始小别胜新婚。 休息一会就继续吧,反正时间还早,也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不如及时行乐。之前说的“一天一夜”是不是还没有兑现来着? 他在心里想着待会要用什么姿势,五条悟却忽然舒了口气,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伏见宫御我停顿了一下,“累了?” 五条悟翻了个身,正面朝上躺在恋人的腿上,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洋洋、湿漉漉的,“是啊,五条大人也是会累的嘛,毕竟我又不是机器人。” 话开了个头,剩下的就更容易出口了。 “总监部里那群老头子简直就像是蚂蟥,只要有机会就会黏在你身上,企图将你剥下一层皮,我实在是搞不明白他们一大把年纪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精力,既然这么空闲不如出去多祓除几个咒灵,辅助监督手里的任务单子都要排到明年去了,人手怎么都不够用,一线咒术师永远都缺人,总监部那边也需要不断扩张势力,五条家能用的都被我派出去了,但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还要时刻提防暗中的黑手,尽可能避免无意义的牺牲……”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我有个学弟,叫做灰原雄,前天在一次任务中死了。” 伏见宫御我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也会提起灰原雄的死亡,之前夏油杰之间被这件事刺激得加速黑化,现在五条悟听起来也难以释怀,看来高专的学生们彼此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你觉得那是无意义的牺牲吗?” 五条悟冷笑了一声,“不,那算不上无意义的牺牲,那根本就是错误的牺牲。灰原他,只不过是沦为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而已,整个东京高专里的师生都被归类为五条派系,等到灰原他们毕业,一定会成为我的得力帮手,所以那群老东西就想将他们提前扼杀在成长期内,也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警告我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分走了他们太多好处,显得太过‘得意忘形’了。” 他的声音里裹挟着冰凉的讽刺,还有少年人怎么也不肯服输的意气。 伏见宫御我不得不感慨一下,果然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就会得到不同的结论。灰原雄的死亡,直接原因是辅助监督对任务评级产生失误,给咒术师分配了超过能力范围的敌人,以及愚昧贪婪的村民们日复一日催生出了恐怖的怪物,——夏油杰的理解和认知的重点倾向于后者,针对“咒灵”这一存在本身,及其背后所代表的来自人类群体之恶,展开了一路狂奔毫不回头的探索和诘问,而五条悟则更加倾向于前者,即辅助监督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然后由这一点点看似随即的“失误”,揭开了一场藏在个体牺牲之下的权力角逐。 从这一点上由小及大地来看,夏油杰和五条悟会分道扬镳走上不同的道路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但如果要去追溯他们最初的目的,却又觉得殊途同归,如出一辙。伏见宫御我觉得很有趣,同时他也寻找到了,既将他们两个分别推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之后,还能够达成自己希望的第一周目HE的方案。 不论是为了警告,为了扑灭五条悟的气焰,断其一臂,还是通过这种方式让五条悟看清楚权力场上的残酷,让他乖乖归顺现存的规则,不要再做年轻无知的出头鸟,这都是一场人为cao纵的阴谋。灰原雄在他们眼里不是灰原雄,而是五条派系,是杀掉以后能够让五条悟产生痛苦产生忌惮的工具,至于他是不是一个热心而又努力、将来能够拯救无数民众生命的有潜力的活生生的人,这群已经被权力异化的掌权者们并不在乎。这才是令五条悟觉得愤怒的地方。 “敲山震虎,一箭双雕,”伏见宫御我浅评了一下,“毫不意外。” “是啊,毫不意外,这一套流程他们走得可真是熟练极了,”五条悟听起来像是磨了磨后牙,“在他们掌权的这几十年里,有多少像灰原一样的咒术师错误地死去,一边抱怨着咒术师们太少,一边肆无忌惮地残害这些有生力量,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不过是为了统治罢了,”伏见宫御我拿指尖蹭了蹭他的睫毛,白色的,像洁净的新雪,浓密地堆在一起,微微向上翘着,“培养咒术师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迫害咒术师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权力动物的一切行为出发点都是为了权力,就这么简单。”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突然将他的手掌扒拉下来,泄愤似的在他虎口处咬了一口,理所当然地,什么痕迹都没能留下,“讨厌!烦死了!一群快要烂掉的老橘子!” 伏见宫御我完全不把他这点冒犯放在心上,反而觉得他有点像发脾气龇牙的小猫,可爱得很,“那你准备怎么做呢?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直接将所有让你觉得讨厌的橘子杀光,将服从你的人替换上去,这样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将病灶剜除,接下来再推行你的改革就容易许多了。” 游戏嘛,直接平推才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 听到他的话,五条悟反而安静了下来,他跟伏见宫御我对视了片刻,忽然摇了摇头。 “不,我跟他们不一样。” 他的语气很平稳,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也不是为了宣告什么,就只是在平铺直叙自己的内心。 “你以前教过我的,攫取权力不一定是为了权力本身,也可以是为了保护,权力应当成为卧底工具而不是我的目的。我想保护他们,不仅仅是现在,更是将来,是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黑暗永远都会存在,杀是杀不尽的,所以我要建立一种新的秩序,新的规则,让所有人在这套规则下受到限制、也受到保护。” 他眨了眨眼,表情忽然变得狡猾起来,藏着一点坏坏的伶俐,勾着唇角露出一点白森森的尖尖的小虎牙,“但是,适当地运用一些强硬的手段也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总有人觉得我过分仁慈而心存侥幸,总不能为了敌人的认可而让自己人受到伤害。” “——我需要更多的追随者,我需要他们追随并继承我的理念,而不是我的权力和力量。” 他认认真真说道。 伏见宫御我产生了一瞬间的怔愣。 太美了。在五条悟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那双六眼美得如同无尽浩瀚的蔚然宇宙,如同生生不息的广阔海洋。 耀眼的眼睛,耀眼的灵魂。这些是不会被任何东西遮挡掩埋的。它们会自己生长起来,逐渐凝聚成形,没有任何人能够施加控制或阻挡。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五条悟身上,伏见宫御我所能做的只是影响,而无法塑造。无法动摇的坚定的自我是与生俱来、持之以恒的,自会在茫茫黑夜中使自己成为一座灯塔,成为能够引领他人的风向标。 真正的勇士会向咆哮的命运低语:我就是风暴。 伏见宫御我为此而感叹,忍不住俯身在五条悟的额头印下一吻。 “你会得偿所愿的。我祝福你,亲爱的。”